第 35 章

　　莉莉丝醒来时，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多琳的脸。
　　她笑盈盈地看着莉莉丝：“早安，小姐。”
　　“早安，多琳。”莉莉丝问，“你睡得好吗？”
　　“嗯，这是我第一次和小姐一起睡，感觉很开心，其实我从原来就一直希望能和其他女孩一起，聊到很晚，然后一起睡觉，一起迎接清晨。”多琳笑眯眯地说，“我应该早点起来的，可是一睁眼，看见小姐，心里就有一种又踏实又幸福的感觉，让我舍不得动。”
　　“我也是。”莉莉丝笑道，“看到你，我很安心。”
　　多琳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她转过脸，笑容像朝阳一样灿烂：“小姐，你看，这是新的一天。”
　　莉莉丝撑着脸笑：“是的，新的一天，真好。”
　　“谢谢你，小姐，要是不是你，我可能不会那么快平静下来……”多琳说完之后，又有点害羞，“哎呀，我昨天晚上就那样睡着了，我先去整理一下，马上就端早点过来。”
　　莉莉丝笑着看她离开，然后从床上起来，开始做日常锻炼。

　　锻炼到一半时，她听到有人推门进来。
　　“稍等一会儿，多琳，”莉莉丝正在做平板支撑，“我还没有洗漱。”
　　然后她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女声：“小姐，你在做什么？”
　　本来紧绷的核心力量忽然松懈，莉莉丝膝盖触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女仆：“你是谁，多琳呢？”
　　“小姐，我叫丽萨。”那个女仆说道，“公爵大人吩咐我，让我做您的贴身女佣。”

　　莉莉丝冰着脸，快步地走在走廊上，那个叫丽萨的女仆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小姐，小姐，公爵大人正要出门，有事你可以以后再说，如果你不满意我……”
　　莉莉丝推开了公爵书房的门：“父亲！”
　　“嗯？”站在书桌前的公爵转过身，皱了皱眉，“你这是干什么，这副模样像什么样？”
　　莉莉丝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头发乱糟糟的，被清晨锻炼的汗水浸湿，但是她来不及整理，就连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换掉我的贴身女仆？”
　　“看你这副模样，你那个贴身女仆显然不合格。”公爵说，“昨天的事闹得那么大，她应该负责。”
　　“那件事已经搞清楚了，是约克偷了东西，我已经把他赶出去了。”
　　“哦。”公爵穿上管家递来的外套，“今天开始，这个……”他看着丽萨，迟疑了一下。
　　丽萨回答道：“公爵大人，我叫丽萨。”
　　“对，莉莉丝，丽萨就是你的贴身女仆了。”公爵说，“你看，她反应很快，很机灵。”
　　“父亲，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莉莉丝重复，“我不想换女仆，我的贴身女仆就是多琳！”
　　公爵说：“那不行。”
　　“为什么？”
　　“因为她的名声会坏掉。”
　　莉莉丝愣了：“什么？”
　　“当昨天发生的事流传开，她就会被说不守规矩。”公爵仰起头，让管家整理着自己的领结，“我不能让一个坏了名节的女人做我女儿的贴身女仆，你可是未来的王子妃。”
　　“父亲。”莉莉丝哀声道，“多琳不是那种人，她是一个很规矩的女孩。”
　　“莉莉丝，传言与真相没有关系，别人说她是荡|妇，她就是。”
　　莉莉丝握紧了拳头：“可这不是她的错。”
　　公爵看向她：“那是谁的错？”
　　书房里的氛围，和总是充斥在公爵书房里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一样，令人窒息。
　　莉莉丝忽然觉得很荒谬，她竟然和一个有着无数情妇，因为私会情人而满面春风的人讨论女人的名节：“如果所有男人都管好自己的下半身，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荡|妇！”
　　“莉莉丝，你说得没错，可是，”公爵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莉莉丝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这不是因为公爵的话无理，而是因为它太真实了。
　　是啊，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这是他们的世界，是他们的娱乐。
　　他们为什么要放弃他们的快乐呢？
　　因为怜悯你，可怜你？
　　不，这没必要。
　　他们只需要感慨几句就可以表达自己的善良与仁慈了，他们没有必要剥夺自己的快乐。

　　“就这样吧，”公爵把礼帽扣在头上，“莉莉丝，你今天很无礼，但是你应该知道，你是我的女儿，我爱你，所以我大度地原谅你的无礼。”
　　管家为公爵打开门，公爵向外走去：“我是为你好。”
　　他语气轻松，就像是说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做了无关紧要的决定。
　　莉莉丝看着公爵的背影，胸膛因为气愤而起伏，眼眶发胀。
　　……荡|妇？名节？
　　——传言与真相没有关系，别人说她是荡|妇，她就是。
　　明明是一件是非分明的偷窃事件，却会没完没了地和女人的名声牵扯到一起。
　　如果他们说她是什么，那她就是什么，那这个名节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打击她们、惩罚她们的工具而已！
　　莉莉丝用手撑着沙发，低着头，扶着自己的额头，努力让自己的呼吸顺畅。
　　她没有问公爵如果自己也被人称作荡|妇会怎么样，如果亲生女儿也受人欺负，被人污蔑为□□他会怎么想。
　　因为莉莉丝已经经历过了结局，知道了结果。
　　那时阿博特公爵为了家族的名誉，对她挥起了剑。
　　完成了一场荣誉谋杀。
　　“小姐。”丽萨撑住了她，“你还好吗？”
　　她的声音有点怯懦：“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但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和我说，我会改的。”
　　“不是你的事，也不是你的错。”莉莉丝推开她的手，“你没有错。”
　　“我会好好工作，我干活很麻利的，我不会的我都会学，我一定可以让你满意的！”丽萨祈求道，“所以，小姐，你不要赶我走好吗？不然公爵大人会惩罚我的。”
　　“我说了这不关你的事。”莉莉丝烦躁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她抬起头，看见多琳在不远处站着。
　　早上起床时，她还带着新生一样的笑容，但是现在，她的脸上又挂了泪痕。
　　“小姐……”多琳低下头。
　　莉莉丝向她走去。
　　“小姐！”丽萨在她身后急切地叫道。
　　莉莉丝停在多琳面前：“多琳。”
　　“小姐，”多琳扣着手指，“我、我想回去找你的，可是我的房间，东西都被搬走了，公爵、公爵大人说……”
　　“我已经知道了。”
　　“真对不起，小姐，我没有办法待在你身边了。”多琳的声音带了哭腔，“我太没用了。”
　　“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能选择的……”莉莉丝自嘲地笑了出来，“甚至连我都无法选择。”
　　“不，是我的错，如果我老老实实，”多琳用力地扣着手指，“我为什么一定要和约克在一起呢，我为什么会被骗呢，我为什么会那么蠢呢，我为什么……”
　　莉莉丝抓住的手，分开：“听着，多琳，不要为别人的罪责责怪自己，惩罚自己，你不是先知，你无法预料未来。人都会有做错选择的时候，看走眼的时候，及时醒悟，回头，不再错下去，然后吸取教训，不再重蹈覆辙，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多琳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因为我的愚蠢，我的错误，我就要离开小姐了，我还想待在小姐身边。”
　　“你先等一等，多琳。”莉莉丝说，“我能想到办法，你给我一点时间，等一等，我会让你继续待在我身边的。”
　　多琳点了点头。
　　莉莉丝回过头，看向丽萨。
　　她远远地站在原地，站在公爵书房里，有些无措地看着这边。
　　莉莉丝说：“过来吧，丽萨。”
　　丽萨脸上马上扬起了笑容，像只小狗一样跑到了莉莉丝身边：“小姐。”
　　“走吧。”莉莉丝说，“我要回房间，你去把我的早饭端过来。”
　　“好的，小姐。”丽萨看了一眼多琳，跟在了莉莉丝身后。
　　“我今天心情不好，早饭后，我不想见任何人。”
　　“好的，小姐。”
　　“你说你很机灵，很会看眼色，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莉莉丝说，“你应该听说过我的事情，我讨厌别人随便进我的房间，今天早上是第一次，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事情，我就会换掉你。”
　　她扫了一眼丽萨：“毕竟我现在还不信任你。”
　　“好……好的，小姐，我知道了。”丽萨愣了一下，然后握拳道，“我会努力，让小姐信任我的！”
　　多琳愣愣地看着莉莉丝和丽萨的背影，直到她们消失在视线中。
　　她低下头，呆呆地看着已经被自己抠出血的手指。

　　一个小时之后，身着男装的莉莉丝坐在了赫卡特办公室的沙发上。
　　赫卡特为她泡了一杯玫瑰花茶：“莉莉丝，你看起来很憔悴，发生了什么事？”
　　“赫卡特，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我很难受。”莉莉丝抱住她的腰，“让我靠一下。”
　　赫卡特笑了笑，摸了摸莉莉丝的头发：“那么漂亮的头发，却要藏在假发后面，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莉莉丝抬起头，看向赫卡特的面具，“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堂堂正正地活着。”
　　“会有那么一天的。”赫卡特说，“你已经改变了我的命运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莉莉丝喃喃道，“我不知道，你现在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要带着面具生活……”
　　“可是我很快乐，莉莉丝，我觉得自己很自由，每天都充满了干劲。”
　　“……”莉莉丝沉默了一会儿，说：“赫卡特，我想把多琳送到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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