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在距离狩猎祭还有十几天的时候，辛西娅公主举办的弓箭兴趣班开始了，她在自己的别宫，找了一块地方，建了一个靶场。
　　莉莉丝首先带着那群对弓箭感兴趣的小姐加入了兴趣班，她们成为了兴趣班第一批学员。
　　当辛西娅公主和莉莉丝来到靶场，小姐和骑士们已经等在那里。
　　“早安，辛西娅公主，阿博特公爵小姐。”
　　“你们怎么不练？”辛西娅公主问。
　　小姐们的表情很是不安，她们聚集在一起，时不时害羞而尴尬地瞥几眼骑士。
　　只接触过一两次弓箭的小姐们没有勇气在技术娴熟的骑士面前拿起弓箭。
　　“开始吧。”辛西娅公主和莉莉丝分别站在两个靶位，拿起弓箭，拉弓，对准靶子，松手。
　　两支箭都正中红心。
　　辛西娅公主对着弓箭挑了挑眉：“这弓用起来太顺手了！”
　　“我给您推荐的武器店不错吧？”莉莉丝笑道，“如果您满意，下次依然可以找她定做。”
　　辛西娅公主有些诧异：“她？”
　　“是的，她是个非常聪慧的店长。”莉莉丝说，“周到又细心。”
　　辛西娅公主笑了：“看来以后有需要，一定要去这家店了。”
　　众人还在欢呼：“射中了，辛西娅公主！”
　　“太棒了，阿博特公爵小姐。”
　　“真厉害，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射中靶子。”
　　辛西娅公主笑道：“只要多练，谁都可以，我和莉莉丝先来教你们吧。”
　　同为女性的辛西娅公主和莉莉丝让小姐们逐渐放松下来，然后骑士们也参与进来，指导大家射箭。
　　速成班开展得十分顺利。
　　当第一次课程结束，几乎所有小姐都能射中靶子。
　　她们兴致勃勃地，期待着下一次的课程。

　　“真是出乎意料，我原本以为她们会很容易放弃，”临走时，辛西娅公主说，“你的提议很不错。”
　　莉莉丝又把这句话传达给了赫卡特：“辛西娅公主说这个建议很不错。”
　　“那可太好了。”赫卡特端着杯子，笑道。
　　辛西娅公主夸奖的不只是速成班的提议，还有靶子的设置。
　　在赫卡特的提议下，她们定做了一批尺寸不同的靶子，今天小姐们练习的靶子，是其中半径最大的。
　　小姐们离靶子的距离比平时的距离要近，拉的弓也更轻便。
　　“大家对你做出的弓箭赞不绝口。”莉莉丝对赫卡特说，“那个弓太顺手了！”
　　赫卡特很高兴：“那太好了，以往市面上的武器都是针对男性而研发的，莉莉丝您说了以后，我才发现还有这种商机。”
　　莉莉丝：“靶子和距离也刚刚好，这都是你的建议。”
　　赫卡特说：“虽然这些小姐对射箭很有兴趣，但她们都是初学者，现在只是兴趣的萌芽阶段，如果一上来就太难，很容易吓退她们。需要循序渐进，先让她们体会到射箭的成就感和满足感，然后，她们就会自然而然地追求更高的难度。”
　　“真让人期待。”莉莉丝说，“不知道狩猎祭时，这些女孩会有多大的进步。”
　　“也许会吓人一跳。”赫卡特说，“但是，莉莉丝，狩猎祭后，这个兴趣班还能保留么？”
　　“嗯？”
　　“我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王子派正和国王上书，说辛西娅公主借着兴趣班拉拢势力。”赫卡特看向莉莉丝，“莉莉丝，其实我也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消息，人们正在议论你与公主和王子的关系，揣测你是哪一方的。”
　　莉莉丝笑了一声：“有点悬念不好吗？”
　　“你现在正在铁丝上跳舞。”面具后的眼睛关切地看着莉莉丝，“而且这条铁丝不是你能控制的，它随时会断，也随时会被撤走。”
　　莉莉丝问：“你觉得是罗纳德王子胜算大，还是辛西娅公主胜算大？”
　　“要说胜算大，当然是罗纳德王子，他名声好，又是男性，有很多保守派贵族的支持者，国王也倾向于他来继位，支持辛西娅公主的多是改革派贵族和内阁大臣之类的新兴势力，他们大多领地小，势力也小，而且很多人摇摆不定，随时有可能倒戈。”
　　“真奇怪，”莉莉丝说，“政务大多是辛西娅公主在处理，她不断向国王提出建议，想出各种方法，维持岌岌可危的国家，书房也挂满了奖章，但是她的名声却很差。”
　　“当有选择的时候，人们只要遇到了一点委屈，就会想‘也许另一边会更好’，这就是人性。”赫卡特叹道，“更何况她是女人，女人的任何缺点，和特质都会被放大，抹黑。”
　　“是啊，”莉莉丝说，“无论王后怎么把辛西娅公主当男人养，她还是女人。”
　　“而且这不是谁胜算大的问题……”赫卡特说，“阿博特公爵显然也支持罗纳德王子，他现在没有反对你接近辛西娅公主，是因为玛利亚的出现让他有了急迫感，所以他也不介意让罗纳德王子有一点威胁。”
　　莉莉丝笑了：“赫卡特，你对政治可真了解。”
　　“这与商业很像，”赫卡特说，“我们要面对的都是利益和人性，它们是共通的。就像大家都喜欢歌颂爱与仁慈，但是大多时候，掌控人们行为的却是恐惧和不安。当你没有时，你会希望拥有，而一旦你确定了一件东西属于你，且永远不会丢失，你对它的兴趣反而会慢慢丧失。所以最有用的是威胁，因为当你害怕失去时，你会拼命抓住所拥有的东西。”
　　赫卡特叹了口气：“就像罗纳德王子希望阿博特公爵支持他一样，阿博特公爵也希望能在王子继位后，得到更好的待遇，当他们讨价还价时，目的不是不欢而散，而是利益最大化……”她顿了一下，拧着眉头看向莉莉丝，“对不起，我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不，你说得没错，赫卡特。”莉莉丝笑了一声，“他们确实是在推拉试探，用我来做筹码，更直白一点说，其实在这个试探中，重要的是王子和阿博特家族的势力联合，筹码无关紧要，只要她是公爵的女儿，无论是莉莉丝还是爱丽丝，都无所谓。”
　　“是的。”赫卡特松了一口气，“莉莉丝，很高兴你能想到这点，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但是我真的很担心你，你现在所有的依靠都是阿博特家族，是因为你是阿博特家族唯一的女儿，王子的未婚妻，如果撇去了这些，你继续和公主走得很近……”
　　莉莉丝点头：“如果我因此被阿博特家族和王子舍弃，我就会变得很凄惨。”
　　“而且你还有一个哥哥--艾伯·阿博特。”
　　“他不喜欢我，并且他以后会继承阿博特家。”
　　“我听说最近他就要回来参加狩猎祭。”
　　“是的。”莉莉丝的笑容中透出一丝恨意，“他今天傍晚到家。”
　　“莉莉丝……”赫卡特看着她，重复道，“我很担心你。”
　　“没事的，赫卡特，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莉莉丝抱了抱赫卡特。
　　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如果想要富贵的人生，她应该顺从阿博特公爵的意见，去攻略罗纳德王子。
　　如果想要稳妥的人生，她按照自己的择偶喜好，找一个男主攻略。
　　如果想要最幸福的结局，她应该走完美路线，一举攻略所有男主。
　　是她自己选了这条艰难的、不知道会通向何方的路。
　　因为她讨厌那种稳妥的生活，厌恶那种泡影一般的幸福。

　　莉莉丝回到房间，刚换上衣服，多琳就来敲门了。
　　“小姐，艾伯少爷要回来了，公爵请您一起去迎接。”她怯生生地问，“您要去吗？”
　　“当然。”莉莉丝打开房门，“高贵的艾伯回来了，我又怎么能不去迎接呢？多琳，把给他的礼物带上。”
　　艾伯·阿博特已经出去视察了好几个月，这次回来，阿博特公爵十分重视，把所有仆人都叫出来，列队欢迎。
　　莉莉丝走下楼，阿博特公爵和女仆长、管家已经等在楼下。
　　女仆长的脸是青的，上面还有挠痕。
　　莉莉丝扫了排成两列的其他仆人一眼，问道：“女仆长，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女仆长恨恨地答道：“我不小心摔倒了，还被猫抓了一下。”
　　“是吗？”莉莉丝吃惊地道，“您也太不小心了，这可不是一个有礼节的女士应该有的伤痕，既然您是阿博特家的女仆长，请一定要注意维持自己的脸面，不要给阿博特家族丢脸。”
　　她又看了一眼管家：“对了，管家，据说公爵府有些躲在其他人背后挑拨是非的小人，既然是您在管理家族，您也一直在陈述自己的忠心，希望您能以身作则，以供下人们学习，不要让公爵府传出令人蒙羞的传言。”
　　说完，她没有看女仆和管家的脸色，带着多琳，跟在阿博特公爵身后，向门口喷泉走去。
　　路过丽萨时，她听见了丽萨委屈的抱怨声：“小姐，是女仆长要抢我的字典，我才打她的，我也被她打了。”
　　莉莉丝扬起了嘴角。
　　她知道这件事。

　　上次偷窃事件时，她观察了当时现场大家的表情，接近了其中一些仆人，试探他们，最后用拉拢了一些不满管家和女仆长的人作为眼线，帮她观察公爵府内的动向。
　　所以现在，她知道伯爵府内发生的所有事情。
　　--管家和女仆长说，丽萨藏了一本字典，他还和女仆长说丽萨瞧不起她，有事瞒着她。
　　--女仆长和丽萨吵起来了，她想撕丽萨的字典，还打了丽萨，但是丽萨也打她了。
　　--我们帮着拦女仆长了，但是她好像和丽萨结下了梁子，她说管家都看不惯丽萨，看丽萨能牛到什么时候。
　　--管家和厨师长喝酒的时候说起了女仆长，他说“卡瑞娜那个蠢婆娘，无知又傲慢，和她说什么她都会说漏嘴，把我供出来。啧，我为阿博特家工作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知道我忠心耿耿，小姐都动我不得，她能把我怎么样？这种以为自己当了女仆长就了不起的女人，就应该被人打一顿……女人啊，又蠢又爱内斗，随便说两句话，她们就像疯了的斗鸡一样互相厮斗哈哈哈哈……”

　　莉莉丝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她没想到丽萨那么硬气，能和女仆长打起来，所幸她的眼线们故意拉了偏架，没让女仆长占到便宜。
　　如果能揍管家就更好了，可惜他只敢躲在背后，煽动女人。
　　这个连头都不敢冒的，卑鄙的畜生！
　　莉莉丝站阿博特公爵身边，望向远方。

　　“咯噔咯噔……”
　　马车队从远处驶来。
　　男主之一的艾伯·阿博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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