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亲爱的莉莉丝小姐：
　　谢谢你的邀请，我十分想念您，但最近父亲去东部查看生意，我也会陪同过去，待出行回来，我一定会带着礼品登门拜访。
　　--赫卡特·本森
　　莉莉丝坐在椅子上，看着赫卡特的来信。
　　上次聚会之后，她们两人就开始了频繁的往来，关系迅速亲密起来。
　　她们又见了几次面，莉莉丝对赫卡特简直不能再满意，赫卡特是个眼光独到，思想敏捷，办事利落的人，比莉莉丝之前想象的还要优秀。在莉莉丝几次暗示之后，赫卡特便理解到莉莉丝对商业的兴趣，大概是周围没有可以畅聊的人，二人一拍即合，都有种寻觅到知音一般的感觉，每次聊天都兴致盎然，忘了时间。
　　“小姐，你和赫卡特小姐真的很聊得来呢。”每次和赫卡特见面后，多琳总是会笑着说，“真好呀，您有了这么亲近的朋友。”
　　莉莉丝公爵小姐与赫卡特子爵小姐关系密切的流言也传了出来。
　　因为本森家的财力，阿博特公爵只略微提了一嘴赫卡特的子爵身份，并没有反对莉莉丝与赫卡特的来往。
　　莉莉丝回忆着过去几轮的记忆线索：本森子爵虽然打着查看生意的名义出门，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只是去各地游山玩水。
　　赫卡特照料着家族的生意这件事是本森家的秘密，所有人都觉得是本森子爵的突然开窍拯救了本森家。
　　毕竟任何人看到带着女儿到处处理生意的本森子爵，只会觉得这是一个爱女儿的子爵，而不会想到真正在商场上出谋划策的是赫卡特。
　　也正是因为如此，本森子爵死后，没有一个人反对赫卡特的出嫁，这也是本森家衰落的开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本森子爵就是在这次旅程中出意外死去的，他在赌场豪赌引起了亡命之徒的注意，他们在他回旅馆的路上袭击了他。
　　莉莉丝想了想，开始写回信。
　　亲爱的赫卡特小姐：
　　很遗憾这次不能相见，假如下次见面，希望您能和我讲一些商场上的故事，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也会对您竭诚相助。祝您旅途顺利，期待我们的下次相见。
　　--莉莉丝·阿博特
　　莉莉丝把阿博特家的家徽封在回信的信封上，然后交给了女仆：“给赫卡特小姐送去吧。”
　　“小姐。”多琳问，“您今天有什么行程吗？”
　　“简单收拾一下，把武器店刚送来的东西带上去神殿。”莉莉丝站起来，女仆们马上过来为她换衣服，“我亲自带去神殿净化。”
　　“好的。”多琳转身，“我去准备马车。”
　　“对了，多琳。”莉莉丝指了指自己头发，“很别致。”
　　多琳愣了愣，然后摸着头发羞红了脸：“真是的，说什么呢，小姐。”
　　她头上戴着一个黄色的发卡，那个发卡和黑色的女仆装并不相配，显然不是多琳自己买的。
　　莉莉丝能猜到那个发卡是哪里来的。
　　最近一阵，多琳经常找借口往庭院花园跑，而路过庭院时，多琳就会往那边看，那个叫约克的花匠也会把视线抛向这边。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隐晦地交织，然后两个人做着只有彼此能懂的表情和小动作，再偷偷地笑起来。
　　可那笑是藏不住的。
　　多琳经常无缘无故地笑起来，整个人都发着光。
　　莉莉丝能理解她的心情，在某几个回合，当她催眠自己忘了这是个游戏，全心全意攻略某个角色时，被那个帅气角色宠爱时，她也会有这种飘然欲仙的幸福心情。
　　所以女孩子们才会这么沉溺于爱情小说中吧。
　　莉莉丝忽然想到堂菈·耶尔小姐，她原来并没有关注过这位细腰的伯爵小姐，但是假如她被家庭政治联姻，那么她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她们在爱情小说中所向往的感情。
　　所以她们才会每次在聚会中谈论着各种罗曼史，羡慕婚后被宠爱的妇人。
　　可是那只能是羡慕和期待而已，往往真实与事实不符，赫卡特就死于丈夫的虐待。
　　就算是知道怎么攻略男主的莉莉丝，在催眠自己，沉浸在幸福中时，也会有种深切的不安，那是一种想要抓住什么，却明确知道自己抓不住，一旦清醒过来，所有的一切都会破碎的感觉。
　　她沉溺于那种幸福，恐惧思考，恐惧清醒。
　　但潜意识又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幻境，总是会有结束的一天。
　　如果只有一次轮回，她可能会任由自己沉浸在自我催眠里顺其自然地跟着命运和选择漂流，和也许会幸福的结局。
　　可她要面对的是无数次的轮回。
　　所以最后，她还是会从自我催眠中醒来。

　　莉莉丝和多琳走进神殿。
　　费尔顿城的神殿是科尔里奇国最大的神殿，又被称之为大神殿。
　　大神殿的规模几乎可以与王宫媲美，它以白色为底色，并没有多余的色彩装饰，就连草坪都是清一色的绿，空旷之地和回廊可以容纳无数信徒，地面干净得不染一丝灰尘。
　　迎面走来一群孩子，他们年纪大小不等，穿着神殿的学生服，脖子上挂着七尖角吊坠的项链，队伍整齐，表情平静，一言不发地跟在神官身后。
　　“是神学院的学生。”多琳感慨道，“真可爱啊。”
　　在全国各地有很多小神殿，这些神殿里的神官会为穷人的孩子们提供神学教育，并从中挑选一批资质好的孩子集中到神学院，进入了神学院的孩子有两条路，有净化力量的把他们收到神殿当神官，而没有力量的孩子，会成为神殿的其他工作人员，即使离开了神学院，也会和神殿保持密切联系，成为为人民教授神学知识的老师。
　　虽然把孩子送到神学院就等于把孩子送给神，从此这个孩子要割断一切与原生家庭的关系，不能再有与家庭联系的私心。
　　但比起在穷苦的家里饥寒交迫地活着甚至死去，神殿至少能吃饱穿暖，未来还有稳定并令人尊敬的工作，因此，大多数穷人都希望把自己的孩子送到神学院。
　　被选中为神学院的学生也是一件荣耀的事，毕竟，对于信仰神明的世界来说，神官的地位与众不同，能得到与贵族所不同的尊敬。
　　走过去的时候，莉莉丝和多琳对他们点头示礼，神官和孩子们也对着莉莉丝她们行礼微笑。
　　不少人说神殿是唯一一个没有身份差异的地方，在这里，无论你是什么身份，神官都会对你报以同样的微笑。
　　“虽然有很多谣言说我们被神明遗弃，但神殿还是有力量的吧。”多琳说，“你看这些孩子，不愧是伺候神的人，多么漂亮纯洁啊。”
　　“是啊。”莉莉丝弯下身，扶起队伍里一个摔倒的女孩，“你还好吗？”
　　“谢谢您，小姐，”女孩很有礼貌地笑道，“我很好。”
　　“啊，阿博特公爵小姐，您好。”一个声音响起。
　　听到多琳小声的惊呼，莉莉丝就猜到了那是谁。
　　她直起身，看向走过来的人。
　　那是男主之一的伊莱神官。
　　因为出色的长相，不含杂质的银发和王国最出色的净化能力而被称之为“神最忠实的仆人”的神官。
　　伊莱神官走过来，摸了摸那个女孩的头，柔声道：“回去吧。”
　　所有看到伊莱神官的人，都会被他的魅力所折服，他的长相英俊淡雅，他的笑容温和仁慈，他的声音能抚慰人心。
　　虽然他没有安东尼奥那样的肌肉，被神官服包裹的身体看起来有些瘦弱，但是当他举起挂在胸前，代表班布尔神的七尖角项链祈祷时，所有信徒都会感到信仰所带来的安全感。
　　“你好，伊莱神官。”莉莉丝直截了当地说：“我带来了一些东西，希望您能为它们净化。”
　　伊莱神官看向多娜手中抱着的盒子，那里装着两把剑和一把匕首。
　　“阿博特公爵小姐，我听说过您的事，最近神殿包括我在内，有不少神官去，但是恕我直言，”伊莱神父说，“你不该把凶器带来神殿。”
　　莉莉丝笑了：“这是新的武器，还没有用过，它们没有沾过血。”
　　“但凶器毕竟是凶器。”
　　“伊莱神官，假如祈祷真能保护所有人民，那这世界上，就不会有凶器了。”莉莉丝扬起嘴角，“而且，我认为神殿，不可能会怕血，不是吗？”
　　伊莱神官看了莉莉丝一会儿，叹了口气：“净化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您可以在神殿里随意逛逛。”
　　他对多琳说：“请随我来吧。”
　　“好、好的！”多琳紧张地应了一声，然后红着脸跟着伊莱去了。
　　游戏里，女性角色一旦接触到男主，大多是这种反应。
　　莉莉丝笑了笑，然后顺着回廊往前走。
　　神殿是对称结构，两边的回廊相互呼应，而它们中间阶段的部分，是自下而上蔓延的，长而宽的楼梯。
　　楼梯上是神殿巍峨的主殿，高度差更显得主殿肃穆圣洁。
　　站在楼梯下面看主殿，便觉得人如此渺小，只能从下仰视神明。
　　莉莉丝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神殿里有整个费尔顿城最大的班布尔神神像。
　　《女神录》里，神殿一直都是女主的力量，在玛利亚的路线中，神殿的支持是玛利亚成为圣女的绝对力量，而在莉莉丝的路线里，神殿对玛利亚的批判也成为了莉莉丝揭穿假圣女的关键一击。
　　完美的神殿。
　　正义的神殿。
　　权威的神殿。
　　在所有好路线里，神殿都是完美无缺的。
　　所以对于女主来说，神殿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莉莉丝站在班布尔神神像前，仰头看它。
　　它双手握着剑柄，剑插在地上，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强烈的压迫感令人有些喘不过气。
　　“是你吗？”莉莉丝问，“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来的，是你吗？”
　　“你真的存在吗？你在看着这一切吗？”
　　“你有什么目的？”
　　主殿只有她一个人，声音在神殿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莉莉丝心想，它只不过是一个神像。
　　但自己却有种无论如何都要走到这里来，问出这些话的感觉。
　　尤其是在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以后。
　　她仰头对视了神像一会儿。
　　然后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神殿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有什么不满，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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