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
　　多琳像往常一样，去后院拿叠好的衣服。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人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讨论起最新的传言。
　　“今天就是测试的日子吧。”
　　“据说是在竞技场，我家里人都要去看。”
　　“和魔兽搏斗，好刺激啊。”
　　“小姐她真是圣女吗，她会不会死啊？”

　　多琳站住了，她猛地转过头，看向那群议论的人，吼道：“你们在胡说些什么？”
　　一些人闭上了嘴，一些人不满地看着多琳，另一些人则笑了起来。
　　“多琳，你害怕了吧，如果小姐不在，就没人护着你了！”
　　一个男人摸着下巴打量她：“到时候你就得小心了，你可是连男人都不能找，如果你没了靠山，你就完蛋了。”
　　“你都尝过男人的滋味了，现在不挨男人，你能受得住吗？”
　　“那印记也没什么不好，到时候你忍不住，男人可以让你一边快活，一边上天，说不定另有一番滋味。”男人们笑了起来，“正好还可以去天堂伺候小姐，哈哈哈哈……”

　　多琳气得嘴唇发白，她的头一阵阵发晕，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些男人。

　　就在这时，一个木盆砸了过去，砸向了领头侮辱多琳的那个男人的头。
　　“闭嘴吧！”丽萨拿着洗衣棒，指着那群男人，吼道，“你们这群蚯蚓一样的东西，怎么不带着你们那比烂泥还臭的思想滚回地下去！”

　　“你干什么，疯婆子！”
　　“被主人丢掉的臭女人！”
　　丽萨挥着洗衣棒：“你们再说一次？老娘撕烂你们的嘴！”
　　男人们骂骂咧咧地一哄而散。

　　丽萨看了一眼多琳，捡起木盆：“快把衣服送给小姐吧。”
　　从多琳身边经过的时候，她说：“小姐能通过测试，她不会死的！”
　　多琳紧紧地捏着怀中的衣服，她的眼眶有点酸胀。
　　为了掩饰这种感觉，她抱着衣服，快步走向莉莉丝的房间。

　　多琳推开了莉莉丝房间的门。
　　莉莉丝已经醒了，她坐在床上，歪着头，看向窗外。
　　朝阳的光洒在她身上，朦朦胧胧，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消失。
　　“小姐……”多琳的喉咙有些发紧，“您醒了？”
　　她不知道，她到底是醒了，还是一夜没睡。

　　“嗯。”莉莉丝伸出手，指向窗边，“多琳，你知道吗，在记忆里，我的小时候，那里有一个鸟笼，里面装着一只被剪掉翅膀的夜莺。”
　　“我的母亲，曾经指着那只夜莺，和我说，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的翅膀受伤，不要被笼子禁锢，然后，寻找机会，展翅高飞，做一个快乐，幸福的人。”莉莉丝喃喃道，“明明是这么重要的回忆，这么重要的话……之前那么长的时间，为什么，莉莉丝她会忘了呢？”
　　多琳抿了抿嘴。

　　莉莉丝从床上起来，长出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多琳，今天把头发编好之后，盘起来吧。”
　　“好的，小姐。”
　　房间里很安静，多琳慢慢地给莉莉丝编头发。
　　“多琳，”莉莉丝看着镜子，说，“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给我编头发了。”
　　多琳的手抖了一下，她带着哭腔说：“小姐……”
　　“逗你的，”莉莉丝笑道，“别伤心啦，这只是一个玩笑。”
　　她站起来，穿上衣服。

　　骑士服没有裙子那么繁琐，很快就穿好了。
　　莉莉丝把佩剑挂在腰间，背上弓剑，然后走了出去。

　　马车停在门口。
　　没有其他仆人来送行，管家不在，女仆长也没来。
　　阿博特公爵更不可能在这里，他和艾伯一起，提早一步去了竞技场。
　　自从莉莉丝在王宫大殿里提出要当骑士的条件以后，阿博特公爵才明白女儿的想法。

　　无论莉莉丝是否通过测试，她和罗纳德王子的婚约都会泡汤。
　　罗纳德王子不可能娶一个当骑士的女人，他的王子妃必须是温润纯良，循规蹈矩的贵族小姐。
　　但是莉莉丝并没有在意，她转过头，对多琳说：“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留在这里吧。”

　　多琳泪眼朦胧，看着面前的小姐。
　　她的小姐，平时美艳得如同蔷薇一样的小姐，现在穿着骑士装，素着一张脸，不施粉黛，盘起了漂亮的头发，要去做可能会威胁到生命的测试。

　　“小姐，你可以拒绝吗？”多琳说，“我们不参加这个测试了好不好？”
　　莉莉丝笑了笑，伸手擦掉多琳的眼泪：“说什么呢。”
　　她压低了声音：“多琳，要是我没有回来，你就离开公爵府吧，去蕾娜塔甜点店找店长，她一定会收留你，也能教你很多东西。”
　　说完，莉莉丝转身，上了马车。

　　“我不去！”多琳对着马车喊道，“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待在公爵府，等小姐您回来！”
　　马车上，莉莉丝对着多琳弯起了嘴角，挥了挥手。

　　这一天，费尔顿城所有的人们都议论着同一件事，汇集到了同一个地方。
　　--竞技场。
　　这个圆形的建筑是科尔里奇国最大的公共娱乐建筑，可以容纳几万人同时观看竞技比赛。
　　看起来有点像古罗马的斗兽场啊。
　　这是莉莉丝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竞技场后的第一个想法。

　　竞技场周围有很多人，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她：“看呐，那个女人，竟然穿着骑士装！”
　　“黑色的头发！她就是那个自称是圣女的公爵小姐吧？”
　　“这么柔弱的女孩，竟然要和魔兽搏斗。”
　　“好吓人，好好当王子的未婚妻不好吗，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

　　阿博特公爵和艾伯的马车就在前面。
　　当看见女儿时，阿博特伯爵皱起了眉，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快步走进了通道。
　　他身后的艾伯，则对她露出了笑容，用口型说道--去死吧！

　　真是讽刺。
　　之前有很多次，莉莉丝觉得自己像是被拱上斗兽场，被众人旁观的决斗者。
　　而这次，她真的成为了斗兽场上的选手。

　　莉莉丝走进竞技场。
　　那是贵族专用的通道。

　　安东尼奥骑士正在通道里，和几个骑士交代任务。
　　第五骑士团担任了这次的安全保卫工作。
　　看见莉莉丝走进通道，他欲言又止，然后别过了头。

　　然而当莉莉丝走过的时候，又听见了他的声音：“莉莉丝·阿博特，你现在还可以反悔。”
　　莉莉丝转头看向安东尼奥。
　　“你没有必要堵上性命。”他说。
　　莉莉丝笑了：“不，有必要。”
　　安东尼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满眼的不解与失望，他摇了摇头，转过身。

　　莉莉丝继续往前走，在前方徘徊的伊莱神官停下了脚步。
　　“阿博特公爵小姐。”伊莱神官看向她，“我听说这个测试非常危险，我不知道该如何帮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做心灵净化，这样一来，你就不会感到恐惧……”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伊莱神官。”莉莉丝继续向前走去。

　　更前方，是罗纳德王子和玛利亚。
　　罗纳德王子说：“你应该知道，你做了怎样愚蠢的选择吧？”
　　莉莉丝说：“这是最好的选择，王子殿下。”

　　“莉莉丝小姐，”玛利亚说，“如果您受伤了，我一定会为您治疗的。”
　　“谢谢。”莉莉丝对她微笑。

　　穿过黑长的廊洞，前方阳光照耀之处，站着辛西娅公主。
　　她淡金色的头发几乎和阳光融为一体。
　　当莉莉丝走过时，她只说了两个字：“加油。”

　　莉莉丝走上赛场，在她身后，铁栏落下，将通道与赛场彻底隔断。

　　当阳光照满大地时，竞技场内外都挤满了人。
　　竞技场已经很久没有大型活动了，今天费尔顿城如同过节，无数店家歇业，几乎全城的人都聚集在竞技场，座位不够围观，很多人便站在旁边看。
　　平时热闹的商店街空空荡荡。

　　卡俄斯的办公室。
　　站在窗前的瘦弱助手把目光投向办公桌前的赫卡特：“你不去看看吗？”
　　“不……”赫卡特摇头，“我没有时间。”
　　助手的视线又投向了桌上的信封：“她寄给你的信，你也不看？”
　　“没有必要。”赫卡特说，“我知道她写了什么。”
　　“你知道？”
　　“是类似于遗书之类的事项，关于我们骗来的十九万金币的用途，她能想到的商业未来的计划，嘱咐我好好生活，或者还有托孤之类的事。”
　　“那不是很重要么？你真的不打开看？”
　　“不用，没有意义。”赫卡特头也不抬，“因为她不会死。”
　　助手耸了耸肩，又重新看向窗外。
　　竞技场是真的很大，从商业街的窗户往外看，就能看到它的轮廓，还能听到众人的欢呼声。

　　竞技场真的很大。
　　莉莉丝拉了拉手套，将弓握在手里。
　　她站在竞技场的中央，抬头看向四周。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碗底的蚂蚁。
　　周围围绕着一层层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就像是被放大镜聚拢的阳光。

　　贵族们已经就坐完毕，教皇、主教和神官，国王与王族坐在最好的位置上，阿博特公爵和艾伯在国王身边，占据了黄金位置，而辛西娅公主周围，则是射箭班的小姐们。
　　“女士们，先生们，既然大家来到了这里，一定都知道今天这里将会发生什么！莉莉丝·阿博特公爵小姐自称是获得班布尔神恩宠的圣女！”竞技场的主持人高声说道，“今天，我们即将在这里做一场圣女测试，如果莉莉丝·阿博特公爵小姐通过测试，她将证明自己圣女的身份，并获得骑士称号，如果莉莉丝·阿博特公爵小姐没有通过测试，那她会为自己的谎言付出代价！”
　　“诸位即将看见的，可能是奇迹，也有可能是真相！无论如何，那都是千载难得的画面！所有人，我是说在座的所有人，都是这场测试的见证人！”
　　主持人挥起手：“接下来，请大家为这次测试做见证！”

　　随着主持人扬起的手，竞技场内的铁门缓缓打开。
　　看见自己的对手时，莉莉丝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有多人，一次又一次地警告自己，这是一次危险的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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